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治势(上) 北宋 · 秦观
 出处:全宋文卷二五七九、《淮海集》卷一二、《苏门六君子文粹》卷二三、《璧水群英待问会元》卷二一、《古今图书集成》皇极典卷二七二
臣闻御天下之术,必审天下之势,不审其势,而己信臆决,行其所谓道,守其所谓法,则虽有刚严果断之材,或失而为刻深;
慈惠恻隐之意,或坏而为姑息。
何则?
设之不当也。
夫圣主之于天下,岂尝有意用术哉?
天下有彊势,吾则有宽术;
天下有弱势,吾则有猛术。
非彊非弱,天下无势;
非宽非猛,吾亦无术。
盖无势者,天下之常势;
而无术者,圣人之至术也。
虽然,御彊势者必以宽,而彊之弊实生于宽;
御弱势者必以猛,而弱之弊实生于猛。
何则?
昔汉之文、景,承高开创之后,接吕氏蹀血之馀,除诽谤,去肉刑,减笞法,定箠令,可谓宽矣,而诸侯逆命,夷狄侵边。
孝武不胜其愤,力攘匈奴,诛两粤,大臣相继而入狱,二千石连颈而伏诛,巫蛊之祸,至于夫妇父子之间而不相保。
由是言之,岂非彊之弊实生于宽耶?
唐肃宗器本刻深,以刑名自喜,安史之乱,来归者戮于独之下,待罪者毙于缧绁之中,可谓猛矣,而庆绪荐兴,思明复起。
代宗深鉴其事,舍胁从之罪,缓污染之诛,至于封豕长蛇无所惩艾,忠臣义士切齿不平,王室陵夷之渐盖基于此。
由是言之,岂非弱之弊实生于猛耶?
是故救强之弊,必于崇宽之时;
救弱之弊,必于尚猛之日。
夫强弱之相乘,宽猛之相代,犹东之有西,昼之有夜,理之所必至,事之所固然也,顾昧者不知耳。
陵阳严诩将去颍川,谓掾吏曰:「我以柔弱召,必选刚猛代,代到,将有僵仆者矣」。
何并至郡,首治钟威、赵季、李款之狱,果如言。
、并观之,则天下之势,可以前百年而预定。
古者,刑罚世轻世重,不为定论。
文王之时,关市讥而不征。
周公成王之时,则关市有征矣,至凶年然后弛之。
推此类而言,则先王之法度,大抵皆审天下之势而为之者也。
《传》曰:「政宽则民慢,慢则纠之以猛。
猛则民残,残则弛之以宽。
宽以济猛,猛以济宽,政是以和」。
夫《传》所谓和者,则臣之所谓圣人之至术者欤。
鄞县创建县治记 宋 · 李璜
 出处:全宋文卷四一四一
明之为州统五城,鄞为太守治所,今日趋府议事,退而据案决遣,自朝至日晡,循循维谨,不敢有所操纵。
县为乡十有三,为户三万九千六百有奇。
民富于稻蟹之利,地大物萃,则讼牒日益众,祁寒暑雨,少不能如期,辄以病令。
坐是县率无良声,为令者幸无事,及官满罢去,以为得计。
建炎兵燹之祸,公宇既焚。
己酉戊午十稔,更数政,睥睨不敢措手,治寄于佛庙,皂隶与浮屠杂居,虽民亦病之。
太守周公纲下车之始,询咨众庶,敝事一新,宽大之政既行,和平之气亦通,慨然锐意,有所兴作。
莆阳顾侯为令于兹,盖二年矣,日与丞簿辛勤敦劝,欲以仰奉太守之意。
而二君皆儒者,爱民喜事,与令处相得欢甚,条教之行,靡有留碍。
邑人既悦于政,思所以报称守令之德,咸愿推其赢馀以助工役,乃克重建厅事、大门、公堂于旧治之基,翼以两序,殿以寝室,吏舍犴狱、簿书泉货,咸有处所,丞簿二居辅于左右。
于是高明雄壮,始称邦君子男之尊。
虽令之贤否不系于居处之高庳,然使民自远而至,有所瞻睹,崇其闬闳,以别隆杀之分,则栋宇之制不为无助焉。
初,侯之为是役也,道路颇忧之,以为艰难以来,公私扫地赤立,平昔租调之资,羸弱编户或不能如式而输,为吏者至,乃疲于简对,何暇月绩岁缉,以有易无?
虽仆寓居于是,闻其经始营之,亦窃疑焉。
未载阅月,土木之工毕立,为屋百七十有三楹。
役不及农夫,财不出经费,不动声色而制度显设,宛如旧贯,仆然后知侯之果能有为也。
卓茂为密令,有所更张,吏民笑之,虽邻邑亦以为嗤诮。
卓茂治事自若,居数年,道不拾遗。
严诩颍川,既去,叹曰:「我以柔懦名,朝廷必选刚猛代,颍川之民当有僵仆者」。
大抵世俗之论,喜为奇怪新好之说;
而亟疾苛密之人,往往以轻儇事见称。
至于君子长者,欲为平易之政,则悠悠之谈,必深疑焉,或未及施而罢去;
或平居不甚可意,去焉而毙于苛刻之令,然后更相思慕之者多矣。
侯详练谨密,务为循常之行,不喜表襮以取名誉,宾客干请,未尝有所许可,至有偶坐终日,不忍启齿而退者。
其以身任怨必则法令如此,其视毁誉之来,泛然若亡所喜愠。
为治既久,狱讼衰止,平日不快于心者亦不能有所轩轾,窃意古所谓居官无赫赫名,去而见思者,盖如是也。
然而乃能以其馀力为后人无穷之利,心计默识,奠而后发,民不告病,事以就绪,是不可不书以遗来者。
按:乾隆《鄞县志》卷二四,乾隆五十三年刻本。又见《四明图经》卷九,《四明文献考》,成化《宁波郡志》卷五。